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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曠野
——讀柳青佚作《在曠野里》
◎ 王建華
2024年，柳青的長篇小說佚作《在曠野里》發(fā)表和出版。我終于讀到了這部珍藏了七十余年，至今依然醇香濃烈的作品。 小說的背景時間是1951年夏天，地點在陜西關中地區(qū)，主要圍繞新到任的縣委書記朱明山帶領干部和群眾治棉蚜蟲害一事展開故事情節(jié)。柳青雖然在小說末尾標注“未完”，但實際上，他已經(jīng)用真摯的情感、真實的故事和真誠的寫作，將讀者完全帶入了那個社會主義建設初期如火如荼的年代。 合上書，我的眼前還浮現(xiàn)著廣袤豐饒的八百里秦川，耳畔還回響著勞動人民戰(zhàn)天斗地的蕩氣回腸的聲音，鼻孔里仿佛還能嗅到那混合了炊煙味、草木味的泥土氣息。一群可親可敬、可歌可泣的人兒，像風一樣，從曠野走來，帶著讓人熱血沸騰的振奮。 朱明山在工作中是典型的“實踐派”，他以實事求是的工作態(tài)度和務實的工作作風，很快為艱難的治蟲工作打開了新的局面。在他看來，能夠從高級領導機關來到基層，雖然比不上那些去了甘肅、青海、寧夏和新疆的同志，以及到了朝鮮的戰(zhàn)友們，但是，也總算實現(xiàn)“在工作中學習”了。這和柳青辭去縣委副書記，深入群眾開展創(chuàng)作是多么相似?？梢?，朱明山這個主要人物的背后，有著柳青的影子和理想。朱明山不搞形式主義，團結帶領干部群眾跟上新的時代的故事，就是柳青對新中國成立之初“艱難困苦，玉汝于成”的干部成長道路的藝術再現(xiàn)和思考。 創(chuàng)業(yè)的路，總是充滿荊棘。治棉蚜蟲害，是朱明山甫下火車遇到的一個難題。然而比棉蚜蟲害更棘手的，是干部和群眾的思想問題、作風問題。一方面，群眾普遍存在迷信思想，寧愿請神祭拜蟲王爺，也不相信工作隊能把蟲治好。另一方面，連白生玉這樣的老區(qū)干部也背上了沉重的思想負擔：“革命的飯總算吃下來了，建設的這碗飯，沒文化沒知識，恐怕不好吃。” 參加過延安文藝座談會的柳青，準確地把握住了時代的脈搏，以文學的形式將這一時代問題拋了出來。這種敏銳的觀察、深入的調查和真誠的寫作態(tài)度，讓人肅然起敬。 讀的過程，讓人不得不感嘆：這哪里是小說，簡直就是生活本真。一切都是柳青所熟悉的，從縣委書記到植棉能手，從基層干部到人民群眾，從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到鄉(xiāng)村風物，無一不是柳青扎根農(nóng)村、走近人民、書寫時代的結果。他懷著對人民的巨大熱愛，用文字實踐著“一切歸根于生活”的錚錚話語。“要想寫作，就先生活。要想塑造英雄人物，就先塑造自己”，這位說到做到的人民作家，先把自己活成一個干部、農(nóng)民，再用如椽巨筆，把帶著新鮮泥土氣息的創(chuàng)業(yè)者群像，生動準確地安放在了那個波瀾壯闊的年代。 因為是未完成稿，小說似乎剛剛鋪開宏大的敘事，就戛然而止。留給我們一連串問號：渭河南岸的群眾最后發(fā)動起來了嗎？趙振國、白生玉等老干部的思想包袱丟掉了嗎？梁斌、郝鳳歧等人的“思想害蟲”治好沒有？年輕的團委副書記李瑛最終心儀的對象是誰？甚至，朱明山與小說中從未正面登場的妻子高生蘭之間，又有著怎樣的結局？太多的意猶未盡，讓讀者的想象像風一般馳騁在曠野里?；蛟S，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種猜測。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縣委書記朱明山絕不會任由干部思想滑坡：“我們一定要教育干部，怎么把這種寶貴的熱情引導到正確的方向上去?！?/FONT> 小說中，柳青除了真誠的敘事，也通過詩意的描寫，把渭河平原的鄉(xiāng)野景色描繪成一幅幅安然寧靜的圖畫。正是在這樣優(yōu)美的田野里，村莊和樹叢、炊煙和牛糞、月牙和繁星、河流和山脈見證了朱明山和治蟲工作隊怎樣渡過渭河，走向“戰(zhàn)場”。字里行間，撲面而來的是濃郁的村景鄉(xiāng)情，帶給人濃厚的親切感。 讀罷掩卷，仔細體味，便覺一陣浩蕩春風正從渭河邊、秦嶺腳下生起，穿越時空迎面而來，馳騁在祖國大江南北，帶給人無窮的希望和力量。 |
